崔怀玉吓了一跳,茶杯碎了一地,滚烫的茶水泼了段承泽一身,但他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,垂着眼不知道是在看身上沾的茶叶,还是在想什么。
“表兄?表兄!你没事吧,这是怎么了,手没拿稳吗?”
崔怀玉那句话好像给他当头一棒,敲得他一时间找不到东南西北,段承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没事,无妨。”
段承泽抖了抖身上的衣袍,好在今天穿的是深青色,冬衣厚重,哪怕被茶水浸染了,看着也并不明显,不会让他显得过于狼狈。
但滚烫的茶水还是烫到了衣服里面大腿,火辣辣的痛感慢半拍才浮上来,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。
视野里忽然出现一段皓腕,他微微怔愣,顺着那双手往上望去,同崔怀玉盛着关切的一双眸子对视,崔怀玉将手里的手帕又往他手中塞了塞。
“快把身上的茶叶擦擦吧。”
段承泽这才回神,接过她的手帕,这手帕和她身上一样,带着淡淡的幽香,他舍不得用这个手帕,紧紧攥在手心,借口去内屋换件衣裳。
进入内屋后,段承泽脑袋木了一大半,完全依靠本能换了一套干净衣服,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,完了。
段承泽天生就运气不太好,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,从来就没有真正到手过的,从小就是。
广德书院里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,全都年轻气盛、毛毛躁躁,只有他一个人不争不抢,每每到了出风头的时候都一个人安静坐在角落,笑着看他们出尽风头。
在书院里,拉帮结派是常事,也经常有富家子弟排挤清贫学生,可是段承泽从来都没有被针对过,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性格温吞,干什么都没意思,也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。
可是段承泽当真从小就是这样温吞的性子吗?
段承泽父亲还健在的时候,他比谁都傲气,因为他从小脑子就好,别人发愁的四书五经,他看一遍就倒背如流。
十里八乡的乡绅和大儒都夸赞他是天生奇才,长大后必成气候,他爹娘也对此深信不疑,逢人便说自己儿子将来肯定有出息。
段承泽是被捧着长大的,他自然眼高于顶,谁都看不上,过来巴结他们家的人很多,他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正眼,从来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是怎么写的。
直到后来他父亲没了,地产和宅子被叔父们侵吞,家境一落千丈,他也被赶出书院,从前赞赏他的先生迫于叔父的势力,也一个字不敢说。
母亲带着他艰难过活,从前他看不起的那些乡亲,如今看到他家落败,多的是过来落井下石的,从前因他的傲慢种下的种子,苦果也在此时自己咽下。
段承泽这时候才知道,傲慢的代价有多么可怕,爬得有多高,摔得就有多惨,以前不在乎的东西,后来都得跪着一点一点拾起来,他的脊背就是在那时一点一点弯下来的。
所以后来,他便戴上了一张温和无害的面具,将自己的锋芒尽数遮蔽起来,成大事之前必先学会的,就是忍耐。
可是他总是差一步,明明已经尽力忍耐了,他却还是差一点。
小时候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奸人所害,那时他太幼小,无法反抗,他成长得太慢了,母亲等不到他长到可以保护自己就离开了。
现在他依旧也是如此,他成长得太慢了,如今只是一介布衣,同崔怀玉的身份天差地别,崔怀玉也等不到他出人头地,便要嫁人了。
抱歉,章节内容加载错误,未能成功加载章节内容或刷新页面。
Sorry, there was an error loading the chapter content. We were unable to successfully load the chapter or refresh the page.
抱歉,章節內容載入錯誤,未能成功載入章節內容或重新整理頁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