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云霄一脸无奈。
韩北陌不搭理他们,直直的找个蒲团坐下来,颓废道:“竟然都齐了……呵。”
董旋缓步走到韩北身旁,哽咽道:“北陌哥哥。”
韩北陌冷喝一句:“滚开!”
董旋被这一句,吼道身子一颤。然而,此时再也没有人敢来指责韩北陌的无礼了,在这个灵堂里,他们都知道,韩北陌的心比他们更痛,更痛。
当疼痛到一种不能用语言描绘的时候,人已经麻木了。吼完之后,韩北陌又哭了,这一次,当着众人的面,哭的几欲断气。自他有记忆起,不管受了多大的伤,都是咬牙挺过来的,自懂事后,他从未哭泣过,可这一次,他却哭的几欲断气。
董沧寻缓步走到他身边,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这算是安慰。
下雪了,人间寂寥。
西子湖畔,多一芳丘,白石碑上篆刻着这么一行字,生未能同眠,但求死后同穴。这是韩北陌亲自加上去的,此处也是他为自己选的埋骨之地。
没有人敢去质疑他的做法,当天,瘫坐在碑前,颓丧道:“我韩北陌这一生,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。你先走就走吧,反正我迟早会来的,你且等等我吧,来世,不要再遇见什么叶十四,沈煜坤,只遇见我一个人就好了,你说对不对啊,南笙。”
空中风声呜咽,无人应答。
雷峰塔下,西子湖前,他行过,石桥,走过长路。最后匍圖在朝圣之路上,他这一生,不信神,不信佛,可是那一刻,他却一步一跪的跪上山寺。
董沧寻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,一步一跪,手心渗血。
他匍圖在佛前,双手合十,虔诚道:“吾本不信世间有佛,可今,已是无路可走,无计可施了。满天神佛,韩北陌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,现如今,我只求你们,若你们真的有灵,真的存在,我只求你们让我与吾妻来世相遇吧,我护不住她今生,唯有祈求来世,如若这个愿望需要付出生命去献祭的话,那么请你拿我的寿数去换来生我们一个相守吧。”
“我求求你了,高高在上的神明啊,我求求你们了。”
董旋擦擦眼角,蓦地转身离去,她不忍再看一个那么骄傲的人,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她再也不敢看下去了。
寺中菩提叶落,清风穿林过,这一下宛若在嘲笑人间痴情,世间荒唐。
楚梦婕仰头望着葱茏的菩提树,江城走了,沈煜坤走了,这次连顾南笙都走了。这个动荡的人世,越来越荒凉了。
顾南谨缓步走到她身后:“想哭,就哭出来吧。”
楚梦婕一双眼浮出水雾,她哽咽道:“南谨,答应我,不管发生什么,你都不要离开我,我承受不住了,再也承受不住了。”
顾南谨心头哽咽。其实他又何曾承受的住,亲生母亲死在他手中,亲生妹妹也离世了。他引以为豪的医术,救不了母亲,救不了至亲的妹妹,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活得这么失败。
你医术超群又怎样?能都普度众生又怎样?你始终救不了自己的母亲,也救不了自己的妹妹,顾南谨,你说,你是不是很失败啊?
冬天一点点过去,人间慢慢回温。西子湖旁,填着红颜骸骨,湘江浊浪滔滔,英魂散去,白骨成伤。
该打的战火还在打,该受难的人还是没能够遇难成祥。鸿鸟飞过两岸,生活还在继续。
这一日,董沧寻带着一批人将顾南笙之前卖出去的画作,都收了回来。韩北陌将她和沈煜坤的画并在一起,重开一品画廊,他广散家财,成立孤儿院,每个收进院中的孩子,都会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,有人会耐心的告诉他们,这个人是姐姐。
韩北陌经常来孤儿院看孩子。看他们上课,看他们学画画,他也陪他们一起种海棠花树,有人问:“姐夫,你喜欢海棠花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