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姑蹙眉以对,开始觉得电话那头的人估计就是无聊拿她们消遣的。但因着是顾公馆的人,纵使心中有怒也不能骂人,是以只嘟囔几句,便要挂电话。
这时她才刚刚将那话筒拿的离自己远些,电话那头便响起一道温润人声,那声音如碎玉泠泠,如古琴低鸣。隔着一个电话,那个人说:“秀姑,我是顾南谨啊。”
闻声,秀姑浑身一震,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催促道:“你说,你是谁?”
电话那传来一声低笑,那个人似乎颇为愉悦。秀姑满心忐忑的追问:“你真的是五少爷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太太,太太……”咚咚脚步声夹着秀姑欢欣急促的说话声在佛堂外响起,顾太太双眉微蹙,冷声道:“佛堂禁止喧哗,你不知道吗?”
秀姑驻足停在佛堂外,弯着身子表示歉意但还是难掩兴奋:“太太,是五少爷……五少爷回来了。”
顾夫人蓦地起身,踉跄着来到她跟前,泫然欲泣道:“你,你说什么?”
“刚刚五少爷打电话回来,他说他回来了。太太,是五少爷,五少爷真的回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光尘从菩提树上渗漏下来,斑驳的印在古朴的佛堂地板上。顾夫人一手捂住眼脸,眼泪涟涟从指缝间滑落,日盼夜盼,终于回来了。
彼时,顾南谨拎着一个茶色行李箱从火车站站台旁的电话亭里走出来,墨色立领长风衣将他修长如树的身姿衬托的更为俊秀,鼻梁上架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淡淡柔光,三月风来,将他挂在脖上的同色围巾吹得迎风飘动,空气里浸透着满满的玉兰花香。
车夫拉着黄包车过来停在他面前问:“先生,要车吗?”
“劳烦师父了,麻烦送我到顾公馆去。”
车夫见他极有教养,不禁多看了他几眼,他在路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,什么人没见过,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先生,说他温柔并不是贬义词,而是这个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子与世无争的宁静之气,是以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别人贤淡温良了许多。
车夫连声道:“不麻烦,不麻烦。”
顾南谨拎着行李箱坐到车上,彼时顾南谨不知道,再车夫刚拉着黄包车跑开那一刻,听候在路旁的一辆黑色小汽车的车窗缓缓放下来。
韩北陌端坐在车内,安静眺望着黄包车远去的方向,静坐在他身旁的韩云霄:“没想到,南谨回来了。”
韩北陌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父亲,用眼神示意父亲多讲一些顾家的事情与他听。韩云霄一手半握成拳,虚咳一声:“顾南谨早年留学日本学医多年,后又到英国去参加国际救援红十字会,是以已有好多年未曾回来了,我还以为他会等到他妹妹与你结婚那一刻才回来的,没想到今天竟然回来了。”
韩北陌回过头,与司机道一声,开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