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祈佑抬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,脑袋涨的发晕,他闭目仰头靠在沙发椅上,喃喃道:“对不起。”
秀姑心弦嘎登一响,她早已不是二八女子,听他说一句话便会感动的掉眼泪,但却也在这一刻红了眼眶。她转过身,咬唇:“先生,我去为你把鸡汤端来。”
顾祈佑不说话,秀姑渐行渐远,直到那脚步声都听不见之后,他才睁开眼睛来,望着屋顶上那盏明晃晃的水晶灯。这极致的璀璨像一个太阳,将这座房子照印出了在朗朗乾坤,干净无尘的假象,其实光明只是有光的地方才有的特殊,在那些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里,弥漫着尸首腐朽的味道,那些白骨化的过去上附着一层白毛虫,它们日日夜夜都在啃食侵吞过去,在夜里有沙沙沙的声音传来。
那不是风声,是尸虫啃噬人心的声音,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,全都是这种声音。
秀姑端着鸡汤来到客厅时,顾祈佑已经不在原来的位子上了。椅背上只余一件外套空空的套在椅子上,水晶灯明晃晃的照着扎的让人眼晕,秀姑黯然叹口气,端着那鸡汤转身往厨房里走去。
灯光一盏一盏熄灭,顾公馆渐渐陷入沉睡。黑暗逐渐加深,慢慢笼罩住这座城市,人们的呼吸逐渐平稳深沉,那白日里在生活中加上的一圈疲惫拖着他们往睡梦里跌下去。
顾祈佑站在阳台上抽烟,烟头上红光闪烁,三月天的夜里有些凉,尼古丁的香味在微凉的阳台上扩散,侵占他的整个感官。顾南谨回来了,他恍惚觉得那个回来的不是他的儿子,而是一个提醒,提醒当年的自己是多么荒唐。
一根烟几欲烫到手指,他这才将烟头按到烟灰缸里,悄然叹口气,烟丝随之消散在无尽的寂寞里,他转身往屋内走去。
天亮后,他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早餐,顾祈佑正翻着今早送来的报纸,亦如往昔。顾夫人为顾南谨舀了些粥,小声的说着杭城这几年的变化,顾南笙将一口牛奶吞下去后,用餐巾擦了擦唇角:“妈,要不一会吃完饭后,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去玩玩。”
顾南谨闻言望着母亲,隐隐有些期待。顾夫人扬唇一笑:“我就不去了,让你们兄妹两好好逛逛,南笙你可不能只顾着贪玩就把哥哥扔了知道吗?”
“妈,你就不担心是哥哥把我丢了,小的时候他可是经常把我丢下的。”顾南笙假装委屈道。
顾夫人含笑点了点顾南笙的额头,顾南谨对着顾南笙道:“你倒是会说那是小时候,谁小时候不犯浑?”
“……”
顾祈佑将报纸合起来,扔在桌面上:“南谨,这次回来可有别的打算。”
“有的,再过几日我便到上海医院去就职了。”
顾南谨这句话刚落下,恰逢此时秀姑端着做好的早点过来,她微拧着眉宇插话道:“这少爷才刚回来,就要走啊?”
话一出口,方觉不大妥当。是以连忙转过头去看旁边的顾夫人,顾夫人不大在意,接着秀姑的话道:“对啊,才刚回来就要走吗?”